小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冊 第四十五章 生父養父,女帝師,小伍,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鹹平十四年的最後幾天,我在既焦灼又坦然的心境中度過。因回家的日子臨近,我的隱隱不安中還帶著幾分期待。我早就囑咐過母親,讓父親無事不要出門,只要皇帝不準陸大將軍去熙平長公主府強行逮捕,父親便不會有事——雖然只是暫時的。待我回家將此事告知父親,商議之後再做區處。

只是我心中有一個可怖的推論,我不忍也不敢再深想。

我的鎮定令芳馨讚歎不已:“姑娘才得了一個極壞的訊息,晚間竟能與弘陽郡王如此冷靜地剖析聖意、計算得失。姑娘真真不是凡人。”

我在左手食指上套上一枚桂紋碧璽銀戒指,絲絲葉脈雕得精細,像一雙雙眯縫的眼睛冷冷審視著我。我抬起頭,望著鏡中青白憔悴的面容,刻意撐出一抹溫柔的笑意:“殿下的請願策書、紫菡的暴斃、我和於錦素的絕交,還有你們在掖庭屬吃的苦,都不能打消他的疑慮。我也就罷了,死不足惜。殿下是慎妃娘娘的命根子,慎妃娘娘對我有託孤之請。殿下的事情我不能不理。”

芳馨道:“可是,殿下出宮守陵,從此就少見聖顏。如此還能……”我自鏡中看她一眼,隨即費力地取下戒指,用力將指環掰開一些,“‘但患志之不立,信之不篤,何憂於人理之廢乎?’[116]隨心而行,但求無愧無畏,無怨無悔。”

芳馨小心翼翼道:“奴婢聽不懂。姑娘是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麼?”

我笑道:“姑姑這樣說,也沒有錯。”

芳馨這才鬆一口氣,指著我的戒指道:“這指環有些小了,奴婢送去內阜院修整修整。”

我搖頭道:“不必。”

芳馨道:“奴婢記得這枚指環是當年姑娘初選上女巡之時,於姑娘贈予的。”

“她送給我的東西,也只剩這個了。從前周貴妃將她的東西都寄放在我這裡,我還盼著有朝一日她回京來,能還給她。”我低頭哼了一聲,起身道,“她的東西是誰收著?”

芳馨道:“從前是紫菡管著,如今是綠萼。姑娘要如何處置於姑娘的遺物?”

“若蘭和若葵當年隨她一起流放的,如今在哪裡?”

“這……似乎並沒有聽說她二人回京。恐怕還在西北。”

“留著吧。有機會交給若蘭和若葵,也算沒白服侍一場。”芳馨釋然一笑,恭敬應了。我好奇道:“姑姑笑什麼?”

芳馨道:“奴婢還以為,姑娘要將這箱子東西給昌平郡王送去,留給他做念想呢。”

昌平郡王高思誼。遙想舊年夏天,他被貶為昌平公。在金沙池的汀蘭閣上,他長劍勝雪,素衣如雲,借酒舒狂,乘曲佯醉。贈蜀錦羅裙,申款曲之意。後來他在如意館擅自取走了錦素臨別前贈予我的一幅字:“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這一次,他為了搭救錦素,不顧一切,從西北提前回京。他對錦素,亦算情深。我不是沒想過將錦素的遺物贈予昌平郡王,但此舉除了加深他對錦素之死的哀痛與對皇帝的憤恨,別無好處。

我嘆息道:“姑姑放心,我不會如此愚蠢。我不會讓他以為我對錦素和昌平郡王之事抱有同情之心。”

芳馨道:“那就好。今天是除夕,時候不早了,姑娘也該沐浴更衣,預備去參加宮宴了。”

沐浴後,我只穿著一件蔥白小襖,坐在西廂房中烘乾溼漉漉的長髮。綠萼打理著糾結的髮梢,一面笑道:“御賜的珍珠袍服和繡花錦履都拿過來了,姑娘這便穿上,奴婢好給姑娘梳頭髮。幸而陛下賞了花釵冠,不然奴婢就又要頭痛,不知道要給姑娘梳什麼髻了。”說著一揚手,小蓮兒帶著兩個小丫頭將衣履都捧了進來。

忽聞窗外有內監尖細的聲音唱道:“聖駕到。”綠萼忙將長髮用絲帶鬆鬆綁縛,我正欲走出西廂接駕,卻見皇帝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我只得跪伏迎接。

皇帝笑吟吟地扶我起身,道:“原來正在梳妝,甚好。”他伸指撩了一下我垂過肩頭的長髮,又道,“朕從沒見過玉機對鏡梳妝的情態。”

此話甚是輕佻曖昧,綠萼和小簡都低頭暗笑。我不但笑不出來,甚至無暇害羞,只覺心驚不已。御宴之前,他本不應當來看我。皇帝道:“聽說這兩日你又病了,朕來看看你。”

我請他坐在上首,親自奉茶,垂首道:“勞陛下掛懷,臣女慚愧。”

皇帝的口氣半是關懷,半是探詢:“你前些日子才病了兩日,怎麼又病了?”

我暗自冷笑,語氣卻愈加恭敬:“臣女乍聞於氏在掖庭獄被賜死,驚痛不已。再者……”我抬眸一瞥,含一絲悲切與懇求道,“臣女前些日子夢見家父很不好,日夜擔憂,故此病了。”

皇帝動容道:“你知道的,朕不得不處死於氏。何況夢境之事……”他緩緩伸出右手,似乎要握住我垂在身側的左手。遲疑片刻,終是縮了回去,“當不得真。”

我身子微微一側,將左手藏在身後:“是。臣女明白。”

皇帝道:“為了於氏一個人,昌平郡王竟然不顧邊防,擅離職守。幸而副將宗越早早就將百姓撤回城中,堅壁清野,夏兵才悻悻而退。若有一個百姓喪命於夏兵之手,朕定要將於氏千刀萬剮。”

他不理會我的請求,我亦無話可說,只得道:“陛下英明。”

皇帝笑道:“上一次朕向你說起北方部族請求南遷之事,朕回去命人尋了許久。原來真有一人早在半年前就上書說過此事。他說,若有北民南遷,務必散其宗族、亂其姻親、滅其言語、除其故史。你猜猜,此人是誰?”

我微微苦笑:“臣女又不識得朝臣,哪裡說得出此人是誰?”

皇帝道:“別人你不認得,可這人你是認得的。”

我無奈,只得道:“臣女所識,只有施哲施大人,還有已經辭官的司納蘇大人,不知是這兩位大人中的哪一位?”

皇帝道:“施哲從不肯在國家大事上多口,自然是朕的好司納蘇大人了。”

我心不在焉道:“半年前北方部族並沒有上書請求南遷,而蘇大人卻早早想到此事,可見思慮詳盡,忠心可嘉。陛下有此良臣,實是社稷之幸。”

皇帝一笑,憐惜道:“你說他是良臣,你和他想得一般無二,可見,你也是良臣。”他歉然道,“玉機是朕的忠良之臣。”說著不由分說捉住了我藏在身後的左手。他越愧疚,我越悲慼。

他的手心又軟又燙,我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他既在一個不合時宜的時間,親自來漱玉齋探病,又讚我是忠良之臣,想必大將軍府已經拷問過父親,而父親終究什麼也沒說。他既派小簡來試探我,又準我回家通風報信,可見他早已下定決心要在新年之前了結此事。今天已然是鹹平十四年的最後一天了。我早知是這樣,我只是不敢深想。我竟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父親不會出門,不會被大將軍府擒住。

在帝后與大將軍的權勢面前,這點僥倖不過是痴人說夢。

皇帝放脫了我的手,從袖中掏出一方明黃色絲帕遞給我:“別哭。將那身珍珠袍穿上朕瞧瞧。”

絲帕明晃晃地漲滿了整個視野,似曾相識。我不敢抬眼看他,否則我悲憤驚怒的眼神定然會出賣我心底對他無以復加的厭憎。我舉袖拭淚,疾步走了下去,背轉過身,將珍珠袍服披在身上。綠萼連忙上前為我整理衣衫,見我不停落淚,卻不敢問。

西廂中的氣氛驚駭而詭異。珠光四射,交映成一隅僅可容身的逼仄空間。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頭皮毛華麗的困獸,不僅有愛憐、心痛和愧疚,更有激賞、佔據與玩味。而我正懷著一種悲壯的心情把這座華麗的牢籠套在身上。

不準哭,這是聖旨。

獵物怎能對獵人產生愛憎之心?這道理就像弱草不能拒絕野火與春風,枯木不能拒絕天雷與甘露一般。那麼,我這無聊又無用的眼淚,是為哪般?

綠萼勾上了白玉帶銙,小聲道:“姑娘,好了。”

我早收了淚,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來,已是一臉的恭順與平靜。皇帝微笑道:“莊嚴美麗,很好。平時從未見你穿成這樣,其實朕的玉機很適宜穿華衣,朕以後會多多賞賜的。”

我噙一絲冷笑,端然下拜謝恩。皇帝道:“你去梳妝吧,待好了朕與你一道赴宴。”

我正要退出西廂,忽見小錢垂首站在門口,神色悲慼,雙目紅腫。我不覺問道:“何事?”

小錢跪了下來,伏地泣道:“姑娘,才剛熙平長公主府的兩位內官來了漱玉齋,說老大人已經不行了,請姑娘趕緊回去見最後一面。馬車就在修德門外等著,請姑娘立刻起程。”

我大驚,心頭猛地一顫,幾乎站立不穩。皇帝甚是驚詫,瞪圓了雙眼說不出話來。我跪地泣道:“求陛下恩准臣女回家探父。”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在火影練吸星大法

三服

吾妹千秋

木秋池

秘境3:迷失的絕世秘藏

冷娃

大佬他又開掛了

月色遙

官路梟雄

小鬼上酒

南北朝那些事兒:劉裕拓跋珪卷

雲海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