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冊 第三十二章 民勞不怨,女帝師,小伍,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鹹平十九年三月,皇帝親征。詔曰:

“羌人因時,據有沙、瓜、肅、甘、涼、會、靈七州,擅假名器,歷年永久。懷惡不悛,尋事侵軼,背言負信,竊邑藏奸。既禍盈惡稔,眾叛親離,不有一戎,何以大定。朕當親御六師,恭行天罰。庶憑祖宗之靈,潛資將士之力,風馳九有,電掃八紘。可分命眾軍,指期進發。

“以尹苞為前一軍總管,田駢為前二軍總管,施惠為前三軍總管,黃燎為後一軍總管,東方蓼為後二軍總管,於德亮為後三軍總管。文泰來率眾三萬趣銀川,陸愚卿率眾三萬渡河,韓文舟師一萬從北入河。

“欽此。”

鹹平十九年四月入夏境,五月圍銀川,發唐渠灌之,城中軍民處一尺深水中一月,乘舟出城投降者絡繹不絕。七月糧絕,國主素衣袒臂,羊車負梓,奉璽符,降在轅門前。當時皇帝重病,無法起身,皇子高曜受降。從此,隴右五州與會、靈二州俱歸我大昭。西夏滅。

鹹平十九年九月,皇帝欲有事於泰山。鹹平二十年春正月十九,皇帝車駕至泰山腳下,親祀昊天上帝於封祀壇,以皇祖考文宣帝高寔、皇考昭烈帝高懷、孝莊帝高抃配饗。二十日,皇帝升山行封禪之禮。二十一日,祭地,以文宣光哀明皇后、昭烈懿烈杜皇后配饗,皇太后為亞獻。大赦,改元景德。鹹平二十年即景德元年。

算起來,我在青州已一年零四個月。

景德元年的正月就要過去,母親寫信來說,朱雲已由皇帝賜婚,將娶信王府的長女高曈為妻。高曈因孝義柔順被封為順陽縣主,連她的母親亦追封了親王庶妃的名分。壽陽公主的週歲宴,宮裡置辦得極盡熱鬧。母親抱怨我新年都不回京團聚,足見沒將她老人家放在心上。

午間,外面靜靜地下著雪,河灘上孩童的笑語隱約可聞。庭院寂寂,枝頭雪落無聲。我倚在榻上烤火,合目聽綠萼讀完信,不禁笑道:“又是一位縣主,也不知朱雲喜不喜歡。”

青白色的信箋半是安靜的雪光,半是跳脫的火光,母親的行書略顯生澀,落筆還有停頓的痕跡。我又細細讀了一遍,方折起來放回信封,親自收在小匣子裡鎖好。綠萼捧著小匣子道:“喜不喜歡倒是其次,奴婢總覺得有些奇怪。”

銀杏正坐在塌下撥火,忍不住抬頭向我道:“公子是皇妃的弟弟,這位順陽縣主卻是陛下的侄女,論理,少爺比她還長一輩呢。”

我隨手拿起丟在榻上的一卷書,為了找尋枯蝶書籤,翻得嘩嘩響:“這也不算什麼,當年唐憲宗的郭貴妃還是他的表姑呢[172]。朱雲不過是姻親,輩分錯一點,也不算什麼。”

綠萼問道:“陛下為何要將縣主賜婚於少爺?”

一個不小心,淡紫色的枯蝶從書頁中滑落,飄了兩個圈,似飛蛾撲火般化為灰燼。幾星火點飄起,臉上一熱:“陛下沒有妹妹,幾位公主又都還沒有成年,宗女中最年長的松陽縣主今年也不過十二歲。若義陽公主還在,這會兒十五歲,倒剛剛好。只是聖上未必捨得讓她們嫁給朱雲。”

綠萼一怔,不滿道:“所以就隨便封了一個信王府的女兒做縣主嫁給少爺麼?”

我笑道:“朱雲是家奴出身,能娶縣主已是高攀。別說公主,便是親王郡主,也和他無緣。”

綠萼默然。銀杏往陶盆中丟了一塊炭,篤的一聲。她頭也不抬道:“路要自己走,官要自己做,靠老婆算什麼本事?”

綠萼以為她在泛酸,向我伸了伸舌頭。我笑道:“銀杏這話說得很對。娶了公主又如何?誰也不能代誰活一遭,都得自己來。”

綠萼道:“銀杏妹妹就會說歪話,勾起姑娘的冷言冷語。侯爺好好娶個縣主,倒像成了壞事似的。”不待銀杏開口爭辯,她又抱怨我,“姑娘也是,新年也不回京與老夫人團聚,難怪老夫人有怨氣。奴婢讀著都心酸。”

我笑道:“我不回去,母親怪我。我若回去,又怕她和玉樞不自在。人老了,幾個兒女在手上掂量個過,不知怎麼疼才好。我不回去,算是幫她揀了,免得她為難。”

綠萼道:“姑娘越發愛說歪理了。”

銀杏道:“我瞧綠萼姐姐是自己想回京了吧。”

不待綠萼反唇相譏,我拋下書笑道:“罷了。外面雪景正好,整日在家中坐著烤火也是無趣。難得今天有雪無風,去河邊走走,賞一賞雪景也好。”

綠萼笑道:“河灘上許多孩子在打雪仗,好不熱鬧。咱們也去堆一個雪人。”說著推了推銀杏。銀杏懶懶地站起身:“奴婢服侍姑娘更衣。”

我換了一身粉白色小襖,繫了一條赤色長裙,銀杏尋了一襲深青色大毛斗篷出來披在我肩上。綠萼先去開門。我正要出門,銀杏又尋了一枚青玉環為我係在腰間,笑道:“正月裡出去,姑娘要打扮得好看些才是。”

忽聽綠萼在外面尖叫了一聲,接著砰的一聲,門關上了。我和銀杏相視一眼,以為遭了盜。銀杏連忙從火盆中拿起撥火的鐵條出門檢視。但見有兩人已跨進院中,一人遠遠站在門邊,另一人站在梨樹旁。綠萼跪在雪地裡,其餘家人也顫顫巍巍跪了一地。

梨樹旁那人身材頎長,微微佝僂著身子。披著深青色大毛斗篷,銀灰色的風毛根根筆直,擎著片片雪花。他慢慢迴轉過身,寬闊的風帽下,露出一張消瘦泛黃的臉,像舊信箋剪成的面具,輕飄飄地吸附在風帽的最深處。他翻下風帽,面色被雪光一照,眉目漸漸分明。他微微一笑,像才甦醒似的,這張面孔些微有了些生氣。

門邊的那個人是小簡,他揮了揮手,綠萼站起身,向銀杏使了個眼色,領著家人退了下去。銀杏並不認得皇帝和小簡,她欲跪還未跪,就被綠萼拉了下去。

我震驚不已。年餘未見,他竟病成這般模樣。我慢慢走上前,屈膝行了一禮,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一會兒才淡淡問道:“陛下是從泰山來的麼?”

皇帝拱肩縮背,籠著雙手,身子微微一晃。枝頭一顫,雪落了一肩:“是。朕來看看你,不能久留。”他上下打量一番,“這是要出門逛麼?在宮裡也沒見你穿得這般嬌豔,可見你一個人在青州過得逍遙。”

我卻笑不出來。怔怔看了半晌,我嘆道:“陛下病了。”

皇帝伸手拂去肩頭的雪花,露出裡面青灰色的長袍。他的笑意乾冷而寧靜,像那片泯滅在溫暖火焰中的枯蝶書籤:“是病了一場,不過已經好了。外面雪景正好,你既然要出門,就和朕去河邊走走。”

我心頭稍安,垂頭道:“是。”

河灘上是白茫茫一片,一腳踩下去,數寸深的腳印。遠處一線淺翠泛紅的松柏,割裂了青白的天和灰白的河水。皇帝親自撐著一把牙黃色繪竹枝油紙傘,與我並肩沿著彌河東岸緩緩向南而行。不一時,雪花在傘上落了厚厚一層,遮擋了半透的天光。他右手一抖,雪花順紋理滑落,都落在我的肩頭和我低垂的風帽中。

皇帝的面色倏然一亮:“你辭官也就罷了,怎麼還賭氣一直不回京城?壽陽出生、滿月、週歲,你都不在,你可知道,玉樞一直盼著你回去。”

我小心翼翼地探著雪下的石塊,嘆息道:“微臣是罪人,離京之時,就想著要在此終老。微臣怎敢與陛下賭氣?”

皇帝走到河邊,河水拍著他厚重的靴底,鞋尖頓時溼了。他轉身笑道:“這裡只有你我二人,對面無君臣,官腔聽得多了,今日說些別的吧。”

其實他不懂,能與他並肩在這茫茫天地之間漫步一段,已勝過千言萬語。對岸被冰雪覆蓋的村落,升起筆直的煙,隱約有紅衣綠裳的小兒在奔跑,歡聲清亮,“微臣的日子過得瑣碎無聊,實在也沒什麼可說的。”

皇帝笑道:“‘瑣碎無聊’?這樣才好。”

我笑道:“此話怎講?”

皇帝嘆道:“朕便是‘守形而忘身,觀於濁水而迷於清淵’[173]。”

“守形而忘身”?極西之經典上寫道:“人若賺得全世界,賠上自己的生命,有什麼益處呢?人還能拿什麼換生命呢?”他現在就慨嘆自己的生命快到盡頭了麼?母子冷漠,兄弟反目,父子猜忌,夫妻怨偶,愛人遠逝,他自己也病重垂危。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也難怪會在一個帝王一生中最風光的時候,發出這樣的感慨。

我笑道:“陛下已一統天下,封禪泰山,是與唐太宗一樣的明君,竟還有不足之處麼?”忽然心中一動,曾幾何時,我曾問自己:本朝的太宗,又在何處?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在火影練吸星大法

三服

吾妹千秋

木秋池

秘境3:迷失的絕世秘藏

冷娃

大佬他又開掛了

月色遙

官路梟雄

小鬼上酒

南北朝那些事兒:劉裕拓跋珪卷

雲海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