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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久攻不下,昌王高思誼終於在七月初退兵了。高思誼親自斷後,大軍往函谷關撤退。死傷十之六七,士氣甚是低落,所幸行軍有序,只待退入函谷關,便可整軍再戰。然而高暘早已伏兵邀其歸路,居高臨下,滾木礌石亂下,火箭火銃四射,強弓硬弩齊發。當日颳起東風,高暘以氈布裹草車,澆油其上,橫于山隘中斷其歸路,濃煙滾滾,不辨敵我。昌王軍人仰馬嘶,不復成陣,自相踐踏鬥毆,死傷無數。昌王見大勢已去,帶領親隨向西突圍,一路奔到函谷關下。守關將領不肯放高思誼入關,追兵在後,高思誼只得倉皇北渡,翻山越嶺,不知所蹤。

高暘與文泰來挾兩宮鑾駕進軍函谷關,函谷關守將早已聞得昌王敗北,當即斬下林道周的首級,獻關投降。於是一面進攻,一面遊說,一月之內,關內州縣紛紛開門迎接兩宮。唯有長安守裘玉郎閉門頑抗,不過半個月,為部將所賣,捆縛了交予高暘,斬首於轅門前。裘玉郎留在涇州的家眷,被高暘鎖在府中,一把火燒死。凡越牆逃出的,一律射死。昌王高思誼八歲的獨子高晦,被塞入布囊,自長安城牆上摜殺。關中平定。

九月,高暘兵分兩路。一路進軍西北,抵禦趁亂入寇甘涼的回鶻人,俘虜男女萬餘口,牛羊數萬。回鶻再次請和,並請求公主和親。一路自漢中入蜀,攻下成都,王甯的舊部逃往江陵,益州平定。十月,高暘攜兩宮班師回京。

我雖然早有預備,聞得昌王兵敗的訊息,一顆心仍是痛得透不過氣。高暘的聲望已如日中天,遍視朝野,再沒有一個人能與之抗衡。他是太祖皇帝高元靖的長孫;他身在宰衡之位,扶立幼主;他果斷處死了弒君的兇手,廢曹氏,立李氏;他弭平西南西北兩處邊患,雷厲風行;他鎮壓城中逆黨與南北叛亂;他對義人師廣日與吳珦網開一面,不予報復。

朝中風聲四起,有好事諂諛的言官,上書請皇太后代天子行堯舜禪讓之事。

一年的籌謀,終究不及他十數年的潛伏。我已一敗塗地。

回朝後高暘一團忙碌,無暇來新平侯府。我要進宮向皇太后請安,派李威請示了數次,才有答覆。待得能入宮看望芸兒時,已是十月將盡。自昌王起兵至今,整整半年。自狄道至洛陽,從江陵到南陽,甘涼村社,帝都紫府,到處積屍如山,血流成河。天地感刑殺之陰氣,早早下起雪來。景祐元年就要過去了,來年是何年號,卻難知曉。

彗孛大角,原來應在今日。

換過衣裳,入宮的車馬還沒有備好。我心不在焉地走上露臺,望著汴河發呆。天空近乎雪白,汴河如翠帶橫亙。覆著雪花的帆船似收了羽翼的天鵝,泊在岸邊避寒。雪粒撲在臉上,又硬又涼。

銀杏為我披上斗篷,語帶薄責:“姑娘出來也不披件衣裳,若病了,綠萼姐姐又要埋怨奴婢了。”

如此細緻入微的關切之語,彷彿許多年前常常聽到,卻不是出自銀杏之口。屈指袖中,原來她離開我,已有八年。銀杏聽聞我的嘆息,現出悽然不忍之色:“姑娘這一去宮裡,便再不能回頭了。”

我低頭繫上絲帶,淡淡道:“我知道。”

銀杏道:“奴婢以為,姑娘已經盡了全力。天意如此,人力難挽。姑娘若喜歡,咱們還可以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

我搖了搖頭:“皇太后還在宮裡盼著我呢。”

銀杏微微一笑:“好。姑娘去哪裡,奴婢就去哪裡。”

離京半年,高朏已滿週歲。芸兒與宮人在庭院中與高朏追逐嬉戲。章華宮的熱鬧一如往日。高朏已走得頗為平穩,小紅襖化作一團火,飄到哪裡,哪裡就有歡笑。一時累了,便心滿意足地伏在母親肩膀上,壓抑不住想說話的熱情,一迭聲地喚“媽媽”。高朏喚一聲,芸兒便應一聲,一連應了七八次,不喚也應。

禪讓已是篤定之事,連高暘派在章華宮的耳目都鬆懈了許多,三三兩兩地歪站著,彼此閒聊。芸兒只穿了一件湖藍色的窄袖長襖,內裡繫著青白色羅裙,裙角繡著一簇紅梅,隨腳步飛揚起舞。她的眼中毫無憂色,不論順逆,不論聚散,不論戰勝還是落敗,不論在宮裡還是在軍中,她給予高朏的,永遠只有一個母親最單純的歡悅與慈愛。

一轉身,芸兒看見我,招呼我過去。我上前行禮,一面笑道:“陛下長大了,越發健壯了,走路竟這樣穩當。”

芸兒笑道:“健壯些才好,來日大了,才能練武騎射。”

若高暘登基,高朏未必有“大了練武騎射”的一天。我將幾乎脫口而出的嘆息嚥了回去,轉而道:“太后這些日子在軍中,一切可都安好?”

芸兒道:“在軍中與在宮中是一樣的,只是飲食用度不如宮中。不過我親眼看見信王與士卒吃一樣的食物。他們吃的,遠不如我們母子,我自也沒什麼可抱怨的。信王行軍,與士卒同甘共苦,加之他不吝財帛,所以士卒都願效死命。”說著輕輕拍著高朏的背,口氣平靜而失落,“信王能戰勝昌王與宇文氏,絕非僥倖。”

我嘆道:“太后不在京中,京中出了許多事。”

芸兒道:“我一回宮,他們都一五一十與我說了。睿王與杜大人……”高思誠與杜嬌一心擁立高曄。若高曄真的登基,芸兒母子於高曄,便似現今於高暘一般,毫無分別。高曄待他們母子,或許會更加冷酷。言及於此,芸兒微微遲疑,“甚是可憐。”

“太后仁慈。”

芸兒將高朏交予乳母:“奶過了睡吧。記得用軍中帶回來的小被子,免得他哭。”

乳母笑道:“軍中晝夜不寧,陛下才睡得不好,如今回宮了,昨日不用那小被子,也睡得香甜。”說罷去了,宮人隨她去了一半。

芸兒的眼中流露出關切之意,口氣卻是淡淡:“衣帶詔之事,信王可問過姐姐?”

我笑道:“問過了。”

芸兒道:“那日信王拿著衣帶詔來質問我,我只說是我親筆所寫。告發朱雲的密信不是在他手上麼?不信可去核對筆跡。”密信與密詔都是劉鉅用左手寫成,可惜密信燒掉了,否則核對起來,倒真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信王還想讓我親手寫幾個字,我便說,我是皇太后,密詔是我寫的,是我命人帶去江陵的,你來問我我不惱,讓我對質卻是不能——”說罷一字一字傲然道,“唯死而已。”

“逆臣賊子高暘,欺天罔地,竊國弒君,專弄威柄,實謀篡立。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竭東海之水,濯惡不盡。未亡人苟延餘息,嬰此酷難,撫膺感泣,捫心欲絕。今代天子詔告天下,敕蜀、荊、江南、福建、嶺南諸道,興義師伐賊,剿滅兇醜,扶翼天子。旨到之日,速奉無違!”

芸兒輕聲唸了一遍我親手擬定的“皇太后密詔”。話音剛落,但覺風雲突變,陰沉欲雪。芸兒望一望天色,微微一笑道:“這封詔書,我出京之前便已讀過千百次了。那一日,我又當著信王的面唸了一遍,信王甚是惱怒,將朏兒從我身邊搶了去。”說著微微冷笑,毫無驚懼與後怕,“我諒他也不敢傷了朏兒,軍中都是男人,根本不耐煩照顧孩子。果然不過幾日,他還是將朏兒送了回來,還要向我請罪。”

說起來輕描淡寫,但我知道,高暘雖不會在軍中公然謀害天子,但身為母親,與幼子分開,必定度日如年。芸兒一直在高暘的監視與掌控之中,卻從未屈服過。我甚是敬佩:“太后英明。”

芸兒笑道:“我又一口咬死,是章華宮的宮女將詔書傳遞出宮的,信王還不信。我便說,就是值房裡的那兩個婆子,貪了我的銀子,聽我的吩咐將密詔傳遞出宮,託了宇文君山的家人齎往江陵。果然我回京後便發現章華宮的侍衛和宮人全部換掉了。這會兒屈打成招了,也說不定。”

當日從正殿出來,值房中的兩個老宮女畏懼我的“威勢”,自作聰明竟沒有搜我的身。此事若說收了皇太后的銀子,傳遞一件東西出去,倒也不無可能。而宇文君山一家二十四口,已在信王去洛陽之前全部處斬,這其中的真偽曲折,只怕是再也問不出來了。

芸兒越說越是輕蔑:“其實他信不信,有什麼打緊。我說詔書是真的,偽詔也是真的。他若行得正,只管告訴天下人,皇太后叛國,與反賊勾連。即刻廢殺我也無怨。”說著深深一嘆,“可惜啊,謀算雖好,我手中卻沒有信王這樣的謀臣與干將。”

芸兒承認親手擬詔,命江南起兵,便是公然與高暘為敵,再追究是誰將密詔送去江南,已不是那麼急迫。芸兒說得合情合理,又能背誦密詔,高暘或有幾分相信,這才盤查自己安放在章華宮的宮人與侍衛。所以高暘去洛陽後,此事一直擱置,似是不了了之。

我嘆道:“一敗塗地,不亦宜乎?

芸兒含淚,低低道:“事到如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說著目光灼灼,語氣沉緩,“姐姐的囑咐我一句也沒有忘記,再見時彼此安好,已是心滿意足。”

我對芸兒的“囑託”,便是那封詔書,是我上一回進宮時,趁著從芸兒手中接過高朏的功夫,悄悄塞入芸兒掌心之中。劉鉅所書之“偽詔”,雖出自我手,實是皇太后“親授”。章華宮看管嚴密,無法帶出任何信物,所以我借柔桑小產之事去景靈宮,從柔桑處獲得一件御用之物。

只聽芸兒又道:“我能為先帝、為朏兒做的,也只有這些而已。可恨我沒有家世,沒有兄弟子侄為我爭天下。事到如今,也只有玉機姐姐還一直念著我。姐姐的恩情我永遠記在心上,只望姐姐也不要忘了我當日的請託才好。”

我肅容道:“皇太后所命,微臣不敢一日或忘。”

出了章華宮,見天色還早,便去濟寧宮看望玉樞。自沈太妃薨逝,已有數月不見玉樞。若今日再不去,只怕她又要傷心。然而還未跨進濟寧宮的門,便聽見裡面吵吵嚷嚷。守門的小內官正要進去稟報,我伸手止住,立在牆下傾聽。

只聽一個年長的女人道:“二位娘娘說,內阜院少發了炭火,這罪奴婢是不敢領的。這也問不著奴婢,二位娘娘只管問商總管去!”

只聽慧太妃的聲音道:“濟寧宮的事,向來是陳姑姑理會的,本宮不問你,卻問誰去?”

陳姑姑冷笑道:“聽聞娘娘也是掌管過內阜院的,怎不知內阜院的規矩?什麼位分,多少份例,都是祖宗定好的。然而祖宗的規矩再大,也沒有上頭大。如今上頭一聲令下,裁剪了兩位娘娘的炭例,別說奴婢,便是商總管也無可奈何。”

一番話噎得慧太妃無言可答。只聽淳太妃賠笑道:“天氣冷了,沒有炭如何過冬?還要求姑姑替我們想想辦法。”接著玲玲細響,“些些微物,不成敬意。”

陳姑姑的口氣稍稍緩和:“娘娘的賞賜,奴婢不敢領。”

淳太妃笑道:“還請姑姑憐憫,溧陽還小,實在是受不得寒。”

陳姑姑忽而嘆道:“二位娘娘千萬別怪奴婢,要怨,就怨自己沒個左右逢源的好妹妹,既得皇太后歡喜,又得信王恩寵。哼,都是皇子公主,命數的分別也就在於此。奴婢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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