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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更斯轉身走向墜毀的車廂,看到一名婦人倚著樹幹站著。婦人臉上有少許血跡,可能是頭皮撕裂傷所致,除此之外,她看上去似乎沒有大礙。

“夫人,我去幫您取點水。”狄更斯說。

“先生,您實在太好心了。”婦人回答。她露出笑容,狄更斯倒抽一口氣。婦人滿口牙齒全掉光了。

狄更斯走到河邊時回頭看見一個人,他覺得那應該是祖德,因為那個暖和的6月天裡應該沒有人蠢到穿那麼厚重的歌劇斗篷,那個人關切地低頭探視那婦人。幾秒後狄更斯帶著帽子裡的河水回來時,那黑衣男子已經消失,婦人也死了,嘴裡露出血跡斑斑、殘破不堪的牙床,像臨死前的一抹諷刺笑容。

狄更斯重新回到墜毀的車廂旁,有個年輕男子在一節車廂的廢鐵堆中虛弱地呻吟。此時有更多救難人員滑下邊坡,狄更斯跑過去找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列車長,幫忙把男子從那堆玻璃塊、紅絲絨碎布、沉重鋼鐵和坍塌車廂的木地板裡救出來。幾名列車長咬緊牙關,合力抬起沉甸甸的窗框和已經變成倒塌天花板的殘破地板時,狄更斯捏了捏男子的手,告訴他:“孩子,我保證讓你平安脫困。”

“謝謝您。”受傷的年輕紳士喘著氣說,他顯然是頭等車廂的乘客,“您太好心了。”

“你貴姓?”男子被抬向河岸時,狄更斯問。

“狄更森。”年輕人答道。

狄更斯確認狄更森少爺被抬到有更多救難人員抵達的鐵道旁,這才轉身回到災難現場。他在一個個傷員之間奔走,幫忙抬人、輕聲撫慰、供水解渴、安撫激勵,偶爾用手邊找得到的任何布塊覆蓋他們的裸露軀體,與此同時還逐一檢視那些殘破的軀體,確認其中沒有需要救治的生還者。

有一些救難人員和列車乘客跟我們的作家一樣專心致志,不過,狄更斯後來告訴我,大多數人只能怔忡地在一旁張望。在那個恐怖的午後,有兩個人在列車殘骸與傷員哀號聲之間忙碌奔走,做了最多事,那就是狄更斯和那個自稱祖德的怪人。只不過,那個披斗篷的身影似乎總是在聽力所及的範圍外,總是一轉身就消失無蹤,而且他在殘破車廂之間移動時總像在滑行,不像走路。

狄更斯看見一個體格壯碩的婦人,那身洋裝的土氣布料和款式顯示她是次等車廂的乘客。婦人俯身趴在沼地裡,雙臂在身體下方。狄更斯將她的身體翻過來,想知道她是不是還有呼吸。沒想到那張泥濘臉龐上的雙眼突然睜開來。

“我救了她!”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從他手中救回了她!”

片刻後,狄更斯才注意到胖婦人的粗壯雙臂緊抱一個嬰兒,小小的蒼白臉龐緊緊靠在婦人不住抖動的胸脯上。那嬰兒已經死了,如果不是在沼澤裡溺斃,就是被媽媽的體重壓得窒息而亡。

狄更斯聽見嘶嘶響的叫喚聲,轉頭看見祖德蒼白的身影在破橋底下的網狀陰影中向他招手,於是朝他走去。途中他遇到一節墜毀翻覆的車廂,看見一隻屬於年輕女子的勻稱裸臂從車窗殘骸裡伸出來。女子的手指動了動,彷彿要狄更斯靠過去。

狄更斯蹲下身子,用雙手拉起那柔軟的手指。“我來了,親愛的。”他對著十五分鐘前還是車窗的黑暗小缺口裡那片漆黑說話。他捏捏女子的手,對方也回捏幾下,彷彿在感謝他的解救。

狄更斯向前探看,可是那個狹窄破敗的矩形洞穴裡除了破碎的坐墊、幽暗形體與漆黑陰影,什麼也看不見。那個洞太小,他連肩膀都擠不進去。車窗頂端的邊框擠壓嚴重,幾乎貼近潮溼的地面,在河流汩汩的水聲之中,他勉強只能聽見女子急促恐慌的呼吸聲。狄更斯沒有多想,直接伸手撫摸女子裸露的臂膀,一路摸進垮掉的車廂裡。那白皙的前臂上有極為柔細的淡紅色寒毛,在午後的陽光裡綻放出黃銅般的光澤。

“我看見列車長來了,可能也有醫生。”狄更斯對小小洞口說道,繼續輕捏女子的手臂和手掌。他並不知道朝他們走來的那個穿褐色西裝提皮箱的紳士是不是醫生,但他迫切希望他是。那四個列車長帶著斧頭和鐵製撬棍跑在前面,那個穿著正式西裝的男士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頭。

“這裡!”狄更斯朝他們大喊。他又捏一下女子的手指,那根手指也回捏一下。女子的食指彎起又伸直,而後又彎起來扣住他兩根食指,很像新生嬰兒本能地、怯生生地抓父親的手。女子沒說話,可是狄更斯聽見她在陰影裡嘆息,那聲音幾乎有點兒心滿意足。他用雙手握住她的手,暗自祈禱她傷勢不重。

“這裡!拜託快點!”狄更斯大喊。那些人圍過來。那個穿西裝的胖男人自我介紹說他是醫生,姓莫里斯。那四個列車長動手把窗框、斷裂的木頭和鐵片往上方及側邊撬開,撐開那女子的臨時避難所。狄更斯一直守在那扇壓扁的車窗旁,也不肯放開那隻手。

“小心!”狄更斯對列車長們大吼,“千萬當心!別讓任何東西掉下來,小心那邊的鐵條!”狄更斯把身子彎得更低些,對洞口裡那片黑暗說話。他緊緊抓住她的手,低聲說道:“親愛的,我們快救你出來了,再堅持一分鐘。勇敢點!”

女子的手最後一次回捏。狄更斯幾乎感受到其中的感激之情。

“先生,您得暫時退開一下。”莫里斯醫生說,“等會兒這些孩子把這地方往上抬,我才能探頭進去看看她傷勢重不重,能不能移動她。只要一下子,這就對了。”

狄更斯拍拍那年輕小姐的手掌,手指百般不捨地放開她,也感覺得到她白皙修長、修剪整齊的手指給他分離前最後一次按壓回應。他意識到自己與這個素不相識也未曾謀面的女子之間的親密接觸竟然激起了某種肉體上的愉悅感,連忙驅走那種極度真實卻全然不恰當的感受。他說:“親愛的,再過不久你就可以脫困出來。”之後才放開她的手。他四肢著地往後爬,挪出空間給救難人員,感覺到沼澤地的水汽沿著長褲的膝蓋部位往上滲。

“起!”跪在狄更斯先前位置的醫生一聲令下,“孩子們,使勁頂上來!”

那四個體格魁梧的列車長果真把背部塞進狹窄窗框裡。他們先用鐵鍬挖開洞口,再用背部頂住如今已經擠成一大堆沉重木板的坍塌地板。那個黑暗的錐狀缺口在他們身體底下擴大了些。陽光照亮裡面的景象,他們氣喘如牛地把那堆殘骸頂在空中,然後其中一人倒抽一口氣。

“噢,天哪!”有人大叫。

醫生霍地往後一躍,彷彿碰觸到通電的電線似的。狄更斯爬上前去準備助他一臂之力,這才望進被壓垮的車廂裡。

裡面沒有婦人,也沒有少女,只有一條從肩膀部位被切斷的手臂躺在殘骸中那個小小圓形缺口,骨頭的圓端在篩下來的午後陽光下顯得無比淨白。

所有人都在大吼。更多救援人力趕到,指令一再重複。列車長用斧頭和鐵鍬挖開那堆殘骸,一開始還謹慎小心,之後乾脆使出蠻力,幾乎是不顧一切地蓄意破壞。那年輕女子的身體根本不在裡面。在這堆殘骸裡找不到任何完整屍首,只有不搭襯的衣物碎片、散落各處的肉塊和裸露的骨骸。四周沒有任何可能是她洋裝的衣裳碎片,只有那條蒼白手臂和末端那些沒有血色、緊緊蜷曲,此時已經毫無動靜的手指。

莫里斯醫生不發一語地掉頭走開,加入其他救難人員的行列,周旋在其他傷亡者身邊。

狄更斯站起來,眨眨眼又舔舔嘴唇,伸手掏出他的白蘭地酒瓶。那酒嚐起來有銅腥味,他發現酒瓶空了,他嚐到的是那些喝了他的酒的受難者留下的血跡。他到處尋找他的高頂帽,最後發現戴在自己頭上,帽子裡的河水浸溼他的頭髮,往下滴到衣領上。

更多救難人員和旁觀者陸續抵達,狄更斯覺得自己再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緩慢笨拙地爬上陡峭河岸,走到那些沒有受損的空蕩車廂所在的鐵道路基。

愛倫和特南太太坐在陰影下的枕木堆上,端著茶杯平靜地喝著別人為她們送來的開水。

狄更斯伸手想拉愛倫戴手套的手,卻中途打住,開口問道:“親愛的,你還好嗎?”

愛倫笑了笑,眼眶裡卻噙著淚水。她摸摸自己左臂和肩膀底下左胸上方的區域。“這裡可能有點兒瘀青,其他地方都沒事。謝謝你,狄更斯先生。”

狄更斯有點兒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的視線聚焦在別處。之後他轉身走到斷橋邊緣,以心神渙散狀態下僅存的靈活度跳上掛在空中那節頭等車廂的臺階,爬進一扇破碎的車窗,輕鬆得有如走進玄關。之後他費勁地爬過那一排排座椅,車廂地板如今已經變成垂直壁面,那些座椅則成了牆壁上的橫檔。整節車廂驚險萬分地高掛在河谷上空,只靠與鐵道上的二等車廂之間的一根車鉤支撐,像走廊上的破損時鐘裡的鐘擺,輕輕擺盪著。

早先狄更斯已經把他的皮箱提出去,當時愛倫和特南太太都還在車廂裡。那隻皮箱裝有他在法國撰寫的《我們共同的朋友》第十六章的大部分手稿。可是現在他想起手稿的最後兩章還在他的大衣裡,他的大衣則是被摺疊整齊地躺在他們原本的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車廂不住搖晃又咿呀亂響,十米下的河流折射上來的躍動光線穿過破碎車窗照進來,他站上最後一排座椅的椅背上,伸手拿到大衣,掏出手稿確認所有紙頁都還在。手稿完好無缺,只是稍稍弄髒。確認之後,他重新把手稿塞進大衣裡,這才從顫顫巍巍的椅背上下來。

當時狄更斯碰巧低頭,視線穿過車廂末端車門上的破玻璃直視下方,就在底下遠處,就在車廂正下方,那個自稱祖德的男人腦袋大幅度往後仰,顯然盯著上方的狄更斯,似乎毫不在意頭頂上那幾噸搖搖欲墜的木頭與鋼鐵。在光線奇特的作用下,他似乎站在水面上,而不是在水裡。他凹陷眼窩裡的淡色雙眼似乎沒有眼皮。

祖德的雙唇開啟,嘴巴開啟來動了一下,肥厚的舌頭從那些尖細牙齒裡面咻地吐出,發出嘶嘶聲。可是動盪車廂的鋼鐵嘎吱嘎吱響,底下河谷的傷員慘叫聲不絕於耳,狄更斯聽不出任何明確字句。“無法理解,”狄更斯喃喃說道,“無法理解。”

頭等車廂猛地一搖,又下陷了些,彷彿即將墜谷。狄更斯單手抓住行李架保持平衡。等車廂停止搖晃,他再次低頭往下看,祖德已經不見了。狄更斯把那件裝有手稿的大衣甩上肩膀,往上爬到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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