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西蒙斯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三十三章,謀殺狄更斯,丹·西蒙斯,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這是實話。狄更斯的腳不像我們三番兩次在信件裡獲知的那樣浮腫不良於行。他在美國期間清瘦了些,整個人看起來卻是更年輕、更健壯。為期八天的春季航行顯然讓他徹底拋開雜務、養精蓄銳。長時間待在甲板上也讓他原本就容易曬黑的面板變成古銅色。就連他的頭髮和鬍子好像也顏色變深數量變多。狄更斯眼神明亮、笑意盎然。他的洪亮笑聲和滔滔不絕的說話聲響徹我們五個人用餐的餐廳與餐後趕赴劇院搭乘的馬車。

“天哪,威爾基,”我們把帽子、手套和手杖交給劇院的女孩時,狄更斯悄聲對我說,“早先我就聽說你病了,可是你的模樣實在糟透了。你全身顫抖、面容蒼白,跟過世前的薩克雷一樣拖著腳走路。你到底得了什麼怪病?”

得了什麼怪病。多麼聰明,多麼……滑稽。我虛弱地對他一笑,沒有答話。

稍晚看戲的過程中,我有種不平凡的體驗。

我們這一小群人坐在作家包廂裡。當然不包括費克特,他已經匆匆趕到後臺化妝兼嘔吐,準備粉墨登場。大家都知道他由於健康日趨惡化,可能下個月起就不會繼續在英國演出壞蛋歐賓萊澤。過去五個月以來,我儘管病痛纏身,仍然來過這個包廂無數次。但這是狄更斯第一次到場觀看這出他參與了初期改編工作的戲,理所當然地,簾幕拉開之前他接受全場觀眾起立鼓掌致敬。這點我早料想到了,因此心情絲毫不受影響。

不。給我不平凡體驗的是那場戲。包括排演在內,《禁止通行》整部戲我已經看過至少三十遍。我背得出每一句臺詞和歷次改寫的臺詞。我能預測每一次進場、出場的時間,誤差不到一秒。

可是這天晚上我好像第一次看這出戏。

親愛的讀者,坦白說那好像某一隻眼睛第一次觀賞這出戏。經常困擾我的頭痛一如往常進駐我右眼內側,疼痛程度無比強烈,我幾乎以為我的眼球后側會嘶嘶作響,就像酒吧男侍往一整壺好酒裡投入燒得熾熱的溫酒棒發出的聲音。我也感覺得到甲蟲在那裡。有時候我覺得它向前鑽只是為了從我的眼睛往外探視。

就這樣,我坐在那裡,先用右手撐著太陽穴,而後換左手,偷偷地先遮住左眼,再矇住右眼。彷彿第一次觀賞這出我自己改編,又看過無數次的戲。

我馬上看出來,儘管那些輕信的觀眾明顯憐憫之心油然而生,但棄嬰在孤兒院裡被調換的那一幕根本就是鬼扯,毫無感染力。雖然當初構思這段乏味情節的時候,狄更斯提供不少意見,但這完全無助於減輕我的懊惱。

華特·懷爾汀的死(一則因為心碎;二則因為得知自己無意中冒用了另一個人的姓名與財富,深感愧疚)照樣惹得觀眾痛哭流涕,我卻看得很想吐。無聊透頂,根本是胡謅。我不禁納悶兒,有哪個正經嚴肅的劇作家會編出這種橋段?

此時費克特裝扮成壞蛋歐賓萊澤的模樣,在舞臺上目空一切地來回走動。多麼荒謬的角色,多麼荒謬的演出。

我還記得曾經翻出小說版《禁止通行》裡的一段關鍵性文字給費克特看,幫助他理解他的角色的潛藏動機與心理特質,如今我悲嘆地回想起那些文字:

歐賓萊澤最主要的特質在於,他的雙眼會被一層無名薄膜覆蓋,顯然他自己蓄意為之。這不但徹底遮住他那雙洩露真相的雙眼,也遮住他整張臉,除了專注,不流露出任何其他表情。這並不代表他會把注意力放在跟他對談的人身上,或周遭任何聲響與事物上。相反地,那只是他對自己腦海中一切思緒,以及他知道或懷疑別人心裡隱藏的念頭的全面關注。

我仍然記得將近一年前寫下這段文字的情景,也記得當時特別為自己有能力描寫反派角色如此複雜的心理與行為特質感到沾沾自喜。當時我認為我在傳達個人觀點,告訴大家我如何看待周遭這個執意破壞我的計劃與抱負的虛偽世界。

現在我發現,這些直接從《禁止通行》原著小說摘錄下來的文字,這些所謂的歐賓萊澤角色的關鍵性文字,原來平淡無奇。平淡、愚蠢又空洞。費克特運用這些文字賦予他的角色一種鬼鬼祟祟的狡猾步態與神情,外加狂躁的瞪視(多半時候投向虛無),如今在我看來都不是精明反派人物的特徵,而是頭部受過嚴重腦震盪的鄉下白痴。

觀眾愛死了。

再來是我們的新主角喬治·凡戴爾,他在原本的主角華特·懷爾汀死於無端的罪疚感之後接替主角位置。今晚我看出凡戴爾比那個鬼鬼祟祟、嘻嘻竊笑、眼珠子像白痴般骨碌碌轉動的歐賓萊澤更愚蠢。三歲小孩都能看得出來歐賓萊澤沒完沒了的操控與謊言,但當晚戲院裡幾百名觀眾竟然接受我們的可笑假設,認定凡戴爾是個善良又毫無心機的人。

幾千年前人類如果只繁衍出像凡戴爾這樣善良又毫無心機的人,那麼我們早就因為絕對的無知而滅種了。

我透過甲蟲的視角清楚看到,就連瑞士阿爾卑斯山那一幕都是愚昧又多餘。故事情節毫無意義地在倫敦和瑞士兩地之間來回跳接,只為了加入我跟狄更斯1853年橫越阿爾卑斯山時目睹的壯麗景色。劇本的最後一幕,凡戴爾的愛人瑪格麗特·歐賓萊澤(那個大壞蛋美麗又無邪的侄女)說出一年前凡戴爾摔下冰河並沒有喪命,而是一直由她照料,在同一條冰河底部一棟舒適的瑞士小屋裡養傷。看得我幾乎放聲大笑。

至於最後精明的歐賓萊澤(一年前把凡戴爾拐騙到深淵上方那座冰橋)橫渡險峻斜坡的行為根本毫無由來,純粹只是劇本結束時需要犧牲他。這一段不只把我如夢初醒的質疑精神繃緊到極限,甚至讓它應聲崩潰。那天晚上我祈求上帝讓費克特縱身撲向真正的無底深淵,而不是下墜二點五米後落在畫著冰山的木板後方觀眾看不見的成堆床墊上。

最後一幕歐賓萊澤的屍體被扛到凡戴爾和瑪格麗特正在舉行婚禮的瑞士小村莊(老天,他們為什麼不在倫敦結婚)的場景,讓我不忍卒睹。一對新人幸福洋溢地從舞臺右側退場,歐賓萊澤的屍體被人用擔架扛下舞臺左側。觀眾喜怒交加,一面對歐賓萊澤的葬禮發出噓聲,一面流著淚為男女主角的婚禮歡呼。當初我跟狄更斯在紙頁上構思大綱時,這種並列手法顯得十分高明。如今在我的甲蟲洞察力下卻變得幼稚膚淺。可是,當歐賓萊澤的屍體從舞臺左側離開,而一對新人乘著結婚馬車從右側離場時,觀眾依然又噓又歡呼。

觀眾都是膿包。演這出戏的人也都是膿包。劇本更是某個膿包編寫的煽情鬧劇。

演出結束後來到劇院大廳,五百名觀眾蜂擁過來跟狄更斯握手,告訴他劇本寫得有多精彩。看樣子沒有人記得我才是正牌劇作家,不過,在這個覺醒的夜晚,我一點兒都不在乎。觀眾離開後狄更斯對我說:“哇,親愛的威爾基,這出戏大獲全勝,這點毫無疑問。只是,借一句你的《月亮寶石》中的語言,這還是未經琢磨的鑽石。裡面有很出色的內容……非常出色的內容!可惜還是有點兒拖沓。”

我盯著他看。他剛剛跟我看的是同一部戲嗎?

“目前的演出遺漏了太多編劇手法,”狄更斯接著說,“這個版本錯失太多強調戲劇性和突顯歐賓萊澤邪惡本質的機會。”

我努力忍住,沒有當著狄更斯的面笑出來。更多編劇技巧、更戲劇性、更邪惡的歐賓萊澤?這些恰恰是這堆碩大無比、冒著熱氣、演出過火的煽情馬糞最不需要的東西。我倒覺得,它需要的是一把鐵鍬,以及千里之外用來掩埋它的深坑。

“雖然費克特再過不久就要因為健康理由辭演這出戏,”狄更斯說,“我們還是打算下月初在巴黎霍德瓦劇院推出新編《禁止通行》。但願有朝一日費克特可以再次登臺詮釋歐賓萊澤。”

當時我腦子裡唯一的想法是:再次登臺大家一起當眾摔個狗吃屎。

“我會親自監督改編工作,或許在霍德瓦劇院擔任舞臺經理,直到演出上軌道。”狄更斯說,“威爾基,我很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去,一定有趣極了。”

“查爾斯,恐怕沒辦法。”我說,“我的健康狀況不允許。”

“啊,”狄更斯說,“真的很遺憾。”但他聲音裡聽不出真正的惋惜,反倒有鬆了一口氣的意味。“好吧。”他說,“表演結束,費克特想必累得沒辦法跟我們出去,所以我要去後臺看看他,恭喜他在舞臺上的精湛演出。畢竟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扮演歐賓萊澤……至少是在這個版本里。”

說完狄更斯匆匆走開,沿途接受路過的零星觀眾道賀。

晚一點兒要跟我們一起聚會的畢爾德正在跟別人聊天,於是我先行走到街上。空氣中瀰漫著馬糞味,當馬車與計程車載走衣冠楚楚的觀眾後,所有劇院外的空氣都是如此。那種臭味似乎恰如其分。

結果狄更斯讓我和畢爾德干等了半小時以上。事後我得知他借給哭哭啼啼的費克特兩千英鎊……聽得我特別揪心,因為我兩星期前才借給那個笨蛋演員我幾乎負擔不起的一千英鎊。

我在穀倉臭氣中獨自等候時,拿出隨身銀瓶喝了一大口鴉片酊。我忽然想到,雖然狄更斯口沫橫飛地大談在法國的盛大演出,但他最多在那裡停留到6月的第一個星期。

祖德和聖甲蟲會在6月9日或之前把他帶回倫敦。那天是火車意外事故的第三週年紀念日,我敢肯定那天晚上狄更斯有約。今年我發誓一定要跟他一起赴約。

我吞下最後一口鴉片酊,露出一個遠比費克特飾演歐賓萊澤時所能做出更冰冷、更邪惡的笑容。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穿越年代:我靠醫術逆襲炮灰劇本

園九

搶救大明朝

大羅羅

他喜當爹了[快穿]

狩心

這個Omega全異能免疫

吃青梅醬呀

開局一艘小潛艇,潛伏女寢金魚缸

拳擊大狗

喝醉後,錯把小姨子當成媳婦!

三剛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