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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9年元旦那天我睡到中午,獨自在痛苦中醒來。元旦前那一星期天氣異常暖和,沒有下雪、沒有云朵、氣候沒有道理,我個人則是沒有人類同伴。這天卻寒冷又陰暗。

我的僕人夫妻喬治和貝西要請假回貝西在威爾士的老家至少一星期。她年邁的父親和前不久還算硬朗的母親似乎打算選在同一段時間共赴黃泉。允許所有僕人一起——我猜想他們那個腦袋不靈光又其貌不揚的十七歲女兒埃格妮絲會跟他們一起去——離開一段時間,這種事簡直前所未見,而且荒唐。但我出於一片善心,還是答應了他們的請求。當然,我事先跟他們說清楚,請假期間不給工資。由於預定除夕夜(我從蓋德山莊回來的兩天後)在家裡舉辦一場晚宴,所以我要求他們延後一星期出發。

12月大多數時間凱莉都在家裡。她在母親和新繼父家只住了不到兩星期。她偷偷告訴我,那位新繼父酗酒。她的僱主一家人(仍然把她當客人)聖誕節前夕要出發到鄉下度假兩星期,我鼓勵她跟他們一起去。跨年夜那裡會有派對、化裝舞會和煙火,可以乘雪橇出遊,可以在月光下滑冰,還會有年輕男士……那些東西我都沒辦法提供。

1869年元旦那天,我覺得我沒辦法提供任何人任何東西。

卡羅琳結婚後,我儘量避免留在格洛斯特街90號那棟五層樓的空房子裡。11月我厚著臉皮賴在好心收留我的雷曼家或畢爾德家裡,我甚至去拜訪討厭我的福斯特,在他那棟位於皇宮門區的可笑(卻很舒適)的莊園小住幾日。福斯特自從娶了豪門女之後,變得更矯情,更叫人受不了。他對我的憎惡(或嫉妒,因為他經常憤怒地跟任何比他更親近狄更斯的人競爭)也跟他的財富和腰圍同步增長。然而,他始終是個自以為是的冒牌紳士,不至於趕我出門,也不會問我一句為什麼選在那段時間登門拜訪。如果他真的開口問,我會用四個字誠實回答他:你的酒窖。

可是沒有人能永遠住在朋友家,所以12月某些時候就只有我和凱莉住在格洛斯特街90號那棟寬敞的老房子裡。喬治、貝西和害羞的埃格妮絲在一旁忙碌奔走,躲也躲不開我陰鬱乖戾的情緒。

狄更斯邀請我跟查理和凱蒂一起到蓋德山莊過聖誕節的時候,我有點兒遲疑。接受一個只要時機成熟你就要殺了他的人的好意邀請,似乎有欠正直。可是最後我還是同意了。格洛斯特街的房子裡沒人的時候,實在沒有一點兒人氣。

聖誕節那星期狄更斯在家休息,養精蓄銳好應付下一波朗讀。他預定1月5日公開表演南希謀殺案,地點同樣在聖詹姆斯廳。12月區區幾場朗讀會就已經讓他身心俱疲、病痛再起。12月他在前往愛丁堡的“蘇格蘭飛人號”列車上寫了一封信給我,說道:

親愛的威爾基:

列車剛剛顛簸跳過鐵道上許多處足以致災的縫隙,我們巨熊似的朋友多爾畢卻在旁睡得鼾聲大作,打呼聲絲毫沒有中斷。於是我剛剛花幾分鐘計算了一下,發現一個驚人事實。類似我這樣的巡演,在旅途上會讓神經系統承受三萬次明顯且獨立的衝擊。如你所知,我的神經系統最近不算處於最佳狀態。斯泰普爾赫斯特的記憶始終盤踞我腦海,每當它稍稍淡化,列車上這些衝擊和顛簸就會重新喚起我的回憶。即使我靜止不動,一樣不得安寧。最近我告訴我們可敬的美國朋友費爾茲太太,我把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剩餘時光都花在奔向舞臺上我那些特製煤氣燈累人的光線下,如今我讓自己投入充滿硫黃味的折磨人燈光下的時刻幾乎又到了。

除了巡演和這種繞口的語法,狄更斯還找了其他事來累垮自己。雖然他終於停掉了《一年四季》雜誌那該死的“聖誕特刊”(依我看,很多年前早該廢止了),他仍舊每星期在威靈頓街的辦公室工作很多小時。無事忙地調整雜誌的封面和排版,找任何路過的人測試字型大小,撰寫熱情洋溢的“編者的話”,聊聊他即將推出的全新連載,安撫那些為“聖誕特刊”的消失感到憂心的讀者:“……我的同事和我依然堅守崗位,與此同時我也很榮幸招攬到多位年輕生力軍。作為雜誌總編輯,我很樂意持續擴大本社的編輯群……”

由於我拒絕回雜誌社任職,所以不太確知那些所謂的“年輕生力軍”指的是誰。狄更斯的兒子除了回覆信件和找些零星廣告客戶,什麼都沒做。儘管威爾斯已經歸隊,他最多就是坐在辦公室裡盯著空氣,聽著摔壞的腦袋裡持續不斷的甩門聲。話說回來,威爾斯本來就稱不上什麼“年輕生力軍”。

《一年四季》只是──一直都是──查爾斯·狄更斯心靈與人格的延伸。

彷彿雜誌社的工作、蘇格蘭的巡演和南希謀殺案的持續排練還不夠他忙似的,狄更斯每天花幾個小時執行已故友人喬昌西·湯森的遺願。湯森死前譫妄狀態下要狄更斯蒐羅他(喬昌西)散置各處的諸多宗教文稿。狄更斯頑固地執行這項任務,搞得自己極度疲累。聖誕節前一天,我心不在焉地喝著白蘭地,聽見波希問狄更斯“那些文章裡提出了什麼有價值的宗教觀點嗎”。

“我覺得沒有。”狄更斯答。

我在蓋德山莊停留的那一星期當中,狄更斯不工作的時候就會善用溫和的天氣,每天下午出門散步,一走就是三十公里或更遠,而非平時冬季的區區二十公里。波希和其他幾個人努力跟上他這些強迫性健走,我的風溼性痛風和埃及聖甲蟲不允許我參與。於是我吃東西,喝白蘭地、葡萄酒和威士忌,抽狄更斯那些質量叫人失望的雪茄,喝更多鴉片酊來掃除鬱悶,或閱讀狄更斯和喬吉娜精心為個別客人挑選、擺在每間客房裡的書籍。(德·昆西的《一個英國癮君子的自白》顯眼地躺在我的床頭櫃上,不過這本書我讀過。其實我從小就認識德·昆西。)我慵懶地度過除夕前那天,除夕當天我計劃在格洛斯特街的家舉辦一場晚宴,邀請雷曼夫婦、查理與凱蒂、畢爾德和其他幾個人來共進晚餐。

但我在蓋德山莊那一星期並沒有虛度。

這年聖誕節費克特沒有帶來一整棟瑞士小屋,但他帶來了《黑與白》的劇本大綱。幾個月前他提供了幾個點子,建議我寫這出戏。

作為朋友,費克特有時候很煩人也很惹人嫌,因為他總是處於財務危機當中,管理(或保留)金錢的能力幾乎像四歲幼童那般低下。不過,我覺得他這個關於某個有八分之一黑人血統的法國貴族故意潛入牙買加人口拍賣市場、被人當奴隸販賣的點子很有發展潛力。更重要的是,如果我願意創作這個劇本,費克特便答應協助我修正我在《禁止通行》中犯下的過失——根據狄更斯和我右眼那隻甲蟲的看法——比如戲劇的節奏、情節的精簡與對白的扼要。

費克特向來注重承諾,接下來那兩個月,只要我撰寫《黑與白》,他幾乎隨傳隨到。他左刪右減,讓對白變得更精準,更“鮮活”;修改不順暢的進場退場,點出沒有善加發揮的戲劇效果。1868年聖誕節那段時間,我們在狄更斯的圖書室一面喝白蘭地抽雪茄,一面愉快地合作《黑與白》。

聖誕假期結束,我們都暫時迴歸各自的工作:狄更斯繼續屠殺南希;費克特到處尋找配得上他傑出演技的角色或劇本;我回到格洛斯特街90號那龐大的空房子。

我弟弟查理儘管胃疾持續惡化,還是出席了我的除夕晚宴。為了逗大家開心,晚餐前我招待大家到最近重新開幕的歡樂劇場欣賞一出啞劇,同行的人包括畢爾德、雷曼夫婦、查理和凱蒂(自從10月29日在她家那場不愉快收場的會面之後,她對我的態度始終爽朗卻拘謹)。

我的除夕夜晚宴原本應該很成功。早先我幫妮娜·雷曼找到了一名新廚子,這天她把這個廚子借給我,為大家烹調精緻法國料理。我也準備了大量香檳、葡萄酒和杜松子酒。啞劇則讓大家放鬆了心情。

可是一整晚的強顏歡笑實在太難消受。彷彿我們大家突然間都能夠透視時間的帷幕,預見未來一年自己會發生什麼倒黴事。在我們明顯太刻意製造歡笑的同時,我的僕人喬治和貝西也明顯急於完成任務,準備隔天一早就出發趕赴威爾士探望貝西父母。當時他們的女兒埃格妮絲喉嚨嚴重發炎,所以當晚的桌邊服務少了她遲緩笨拙的身影。

就這樣,元旦中午我在劇烈頭痛中醒過來,搖鈴打算要喬治幫我送熱茶、放洗澡水。等了半天沒人響應,這才想起他們都已趕回威爾士去了,氣得我出聲咒罵。我為什麼答應他們在我需要他們的時候離開?

我披著晨袍在屋子裡蹣跚走動,發現昨晚盛宴的狼藉杯盤已經收拾整齊,所有物品都清洗乾淨放回原處。水壺裝了水,隨時可以放在爐子上煮。廚房料理臺上有各式早餐供我選擇。我悶哼一聲,只煮了茶。

壁爐擺好了柴火,只差沒點燃。但我得清理被遺忘的煙管,才把客廳、書房、臥室和廚房的爐火點起來。隨著新年來到,聖誕節期間的詭異暖陽與不尋常高溫也消失了,等終於拉開窗簾往外探看,我發現外面烏雲密佈,呼號的強風夾帶凍雨。

用完早午餐後,我考慮接下來要做什麼。我告訴喬治和貝西我可能會在俱樂部待一星期,可是兩天前我向俱樂部查詢發現,要到6日或7日才有空房間。

我也可以再去蓋德山莊,可是狄更斯正在準備1月5日星期二——我百般難熬的這個元旦是星期五——在不知情的觀眾面前首演南希謀殺案,之後繼續前往愛爾蘭等地巡演。我知道此刻他一定在家裡忙著各項準備工作和排練。我還得創作《黑與白》,費克特人也在倫敦,蓋德山莊會讓我分心,離費克特又太遠,所以我絕不考慮。

但我需要僕人,需要有人幫我料理三餐,需要女性的陪伴。

我思索這些問題的同時,在屋子裡到處亂逛,最後探頭望進書房裡。

另一個威爾基就坐在壁爐旁的皮椅上等我,正如我預期他會在那裡等我。

我沒有關書房門,因為那天整棟屋子沒有別人。我坐進另一張皮椅。如今另一個威爾基幾乎不再跟我說話,但他很擅長聆聽,偶爾也會點點頭。有時他可能會搖搖頭,或用那種不置可否的空洞眼神望著我。我從卡羅琳口中得知,我這種表情代表不以為然。

我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告訴他我殺狄更斯的計劃。

我用正常音量講了大約十分鐘,剛好說到德多石在羅切斯特大教堂底下的地窖裡找到牆壁之間的空隙,還談到生石灰坑如何有效地溶解小狗的屍體,卻看見另一個威爾基處於鴉片迷幻中的雙眼往上移,盯著我背後。我連忙回頭檢視。

喬治和貝西的女兒埃格妮絲穿著晨袍、睡衣和破爛拖鞋站在門外,她毫無姿色的扁平圓臉極度蒼白,連嘴唇都沒了血色。她的視線在我跟另一個威爾基之間遊移,然後又來回移動。她那雙咬禿了指甲的小手像小狗的腳掌似的舉起。我很確定她已經在門口站了好一陣子,也聽見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還來不及說話,她已經轉身跑向樓梯,拖鞋啪啦啦踩著木地板往上,一路奔向她在四樓的房間。

我一陣慌亂,轉頭看看另一個威爾基。他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哀傷多於擔憂。光看他的表情,我已經明白我該怎麼做。

屋子裡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源是壁爐的火。而在外面,聖誕節期間的溫暖天氣此時以元旦夜的冰風暴終結。我不停敲埃格妮絲的門。

“埃格妮絲,拜託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她只顧著哭,沒搭理我。房門鎖上了,裡面點了蠟燭,從門縫底下的陰影看來,她把沉重的櫃子或洗手檯推來抵在門後。

“埃格妮絲,拜託你出來。我不知道你在家,出來跟我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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