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西蒙斯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十三章,謀殺狄更斯,丹·西蒙斯,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儘管狄更斯病情嚴重,儘管他的醫生群持續發出危急警訊,當他的好朋友遠從美國來訪,他又變成了小男孩。

早在1842年第一次走訪美國時,狄更斯就結識了詹姆斯與安妮·費爾茲。費爾茲曾經告訴我,他正式認識狄更斯以前就加入一個文學愛好者團體,趁著狄更斯旋風式訪問美國那段時間,在波士頓追著“那個衣著古怪的英國人”到處跑。狄更斯第二次訪美時被迫打破他個人巡演期間絕不住宿私人宅邸的鐵律,選擇了費爾茲在波士頓的溫馨住家作為他的庇護所,他對費爾茲夫婦友情之深厚可見一斑。

這回陪同費爾茲夫婦一同來到英格蘭的還有美國作家查爾斯·艾略特·諾頓夫婦和狄更斯的朋友美國浪漫派詩人詹姆斯·羅素·羅威爾的女兒瑪貝爾。此外還有知名醫生佛迪斯·巴克與為狄更斯作品精美的美國“鑽石”版繪製插畫的索爾·艾丁格。

這批訪客停留蓋德山莊(客房不敷使用,單身男士只好投宿馬路對面的法斯塔夫旅店)期間,東道主為他們規劃了精彩的探險活動。不過,費爾茲一行人第一站是倫敦,狄更斯自己也住進皮卡迪利的聖詹姆斯旅館——也就是前一年1月我不惜重資收容並餵養費克特的那家——只為了離投宿在漢諾瓦廣場附近旅館的費爾茲等人近些。

我戴起寬邊帽和深色夏季披風式外套喬裝打扮,先是在旅館外跟蹤他們,後來又到蓋德山莊外守候。我買了水手的小型望遠鏡,僱了一架出租馬車(車伕和馬匹都跟我的服裝一樣不起眼)。那些日子裡的偵探工作加上易容改裝跟蹤別人,不免讓我想起已經作古的菲爾德探長。

剛到倫敦那幾天,費爾茲一行人多多少少等於走進了狄更斯的小說世界:狄更斯先帶他們沿著泰晤士河岸快步健走,彷彿想證明他跟以往一樣年輕力壯;之後又帶大家到弗尼瓦旅店參觀他著手創作《匹克威克外傳》的房間;帶他們去看《霧都孤兒》裡皮普在坦普爾住的房間;還在故事裡描述到的那座陰暗樓梯上表演馬格維奇絆跤那一幕。

我乘馬車或徒步跟蹤他們的過程中,看見狄更斯指指這間老房子或那條窄巷,都是他的書中人物生活過或死亡的場景。我想起十幾年前我也跟他走過一趟類似行程,當時我還是他朋友。

6月9日紀念日的白天與夜晚,狄更斯沒有邀請我參加他們的活動(多爾畢倒是受邀跟費爾茲與艾丁格進行當晚的夜間探險),不過費爾茲等人出發的時候,我就在旅館附近等候。那個暖和的週三午後,他們的第一站是庫林教堂墓園。這裡當然就是狄更斯在《霧都孤兒》(一本不如預期的書,如果問我意見的話)開頭詳盡描述的那個有著菱形墳墓的鄉村墓園。我在一百米開外用我可靠的望遠鏡窺探,發現狄更斯重演了無數個月前他在羅切斯特教堂墓園招待愛倫·特南、愛倫母親和我的那場陰森墓園晚餐鬧劇,不禁嘖嘖稱奇。

一塊類似的平坦墓碑被選為餐桌;作家狄更斯同樣變身為侍者狄更斯,同樣用矮牆充作供應男士們酒精飲料的吧檯,同樣從馬車後座的柳條籃拿出水晶杯、潔白餐巾和火候恰到好處的烤乳鴿,同樣由手臂上掛著毛巾的作家侍者負責端上。

就連附近的溼地與海水鹹味也一樣。只不過,這一片沿海溼地比羅切斯特墓園來得更荒涼、更與世隔絕。

狄更斯為什麼又拿出這一套招待他的美國朋友?即使在略略搖晃的望遠鏡圓形視野中,我仍舊看得出來這種被迫在屍骨之間飲宴作樂的事讓費爾茲有點兒洩氣。女士們明顯受驚嚇,胃口盡失。

只有插畫家艾丁格笑呵呵,完全融入狄更斯這場墓園劇院的歡樂氣氛。那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在乳鴿上桌前已經喝了三杯葡萄酒。

終將一死的狄更斯是不是藉此發表宣告,告訴外界他如何看待畢爾德與其他醫生做出的癱瘓或死亡等危險診斷?

或者他腦子裡的甲蟲終於把他逼瘋了?

那天晚上,狄更斯帶著費爾茲、酒意未退的艾丁格和完全清醒的多爾畢深入倫敦大烤爐,女士們和其他賓客都留在旅館,沒有跟去。我卻跟去了。他們走下出租馬車以後,我偷偷摸摸地步行跟隨。他們在瑞特克里夫公路旁的警局短暫停留,去接一位將要充當他們當晚保鏢的警探。我不需要這樣的保鏢:黑徹利探員的手槍就在我夏季披風大衣的超大口袋裡。

我曾經有兩年時間在黑徹利陪同下定期穿梭這個區域,所以那些看在土生土長的波士頓人費爾茲眼中想必充滿異國氛圍,甚至觸目驚心的街道,在我眼中卻十分熟悉,幾乎有點兒舒適自在。

只是幾乎。

大雷雨在醞釀中,閃電在窄巷上方傾斜的人字形屋頂乍隱乍現。雷聲轟隆作響,像被圍困城市周遭持續開火的大炮,但雨就是下不來。天氣只是愈來愈悶熱,愈來愈陰暗。整個倫敦城都繃緊了神經,可是,在這個屬於絕望窮人的膿瘍坑洞,這個棄婦、孤兒、中國人、東印度水手和印度教惡棍、棄船而逃的德籍與美籍殺人犯水手雜處的噩夢市場,空氣中充盈一股瘋狂,幾乎就像在歪斜的風向計周遭玩耍,也在鐵纜線之間躍動的藍色電光一樣清晰可見,而那一根根鐵纜線有如鏽蝕的系船繩,從早已忘卻如何自行矗立的建築物上延伸下來。

狄更斯和那位警探帶領那兩個美國人和多爾畢參觀的路線,跟許久以前菲爾德探長和黑徹利帶著我和狄更斯參觀的地點大致相同,都是倫敦最赤貧的貧民窟:白教堂區、沙德韋爾、沃平和藍門綠地的新庭區。廉價房舍外有醉茫茫的母親麻木無知地抱著骯髒的小嬰兒(我在陰暗的遠處看見狄更斯從某個母親懷裡搶下一個嬰兒,親自把孩子抱進廉價房舍裡);擠滿惡煞與迷途孩童的臨時拘留所;幾十個幾百個倫敦邊緣人依偎在廉價的出租地下室裡,睡在髒汙的乾草上,空氣中瀰漫著泰晤士河沼氣般的惡臭。在這個炎熱夜晚,岸邊的泥漿似乎完全由馬糞、貓內臟、雞下水、死狗、死貓和偶或一見的豬屍或馬屍以及好幾英畝又好幾英畝的人類糞便組成。街上到處都是攜帶刀械四處閒逛的男人,還有更多攜帶病菌、更危險的女人。

這是狄更斯最愛的巴比倫,他自己的大烤爐。

在他某一本較為平庸的小說(我記得是那本叫作“小杜麗”的敗筆)裡,狄更斯把在柯芬園拱門底下奔跑逃竄的流浪兒比擬為老鼠,還提出警告說,這些老鼠持續齧咬刻意忽視他們的倫敦與社會根基,總有一天會“拖垮整個大英帝國”。他的憤慨躍然紙上,一如他的慈悲。6月9日這個夜晚,我在半個街區外用我的小望遠鏡眺望,看見狄更斯拉起一名看似穿著破布條、渾身疥癬的骯髒孩童。費爾茲和多爾畢似乎都在揩眼睛,只有艾丁格用醉酒插畫家的漠然眼神旁觀著。

由於時值夏天——或者悶熱如夏天,那些出租公寓都大門敞開,窗子也往上推,成群結隊的男人或女人走出來,聚在髒亂的庭院或同樣髒亂的街道上。這天不是週末,可那些男人絕大多數都喝醉了,女人也不遑多讓。有好幾回人群蹣跚靠近狄更斯一行人,等隨行警探用牛眼提燈的亮光照射他們,並且秀出他的警棍和制服,那些人連忙退開。

我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危。儘管我的廉價披風和寬邊帽掩飾了我的特徵,讓我得以融入大多數群眾,卻仍然有幾個男人注意到我,跟了上來,醉醺醺地吆喝著要我請他們喝杯酒。我快步跟上狄更斯一行人的腳步。他們多半走在光線最充足的街道中央,我卻躲躲藏藏地潛行在門廊、破爛遮雨篷與傾斜建築物下最陰暗的角落。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確定自己被人跟蹤。

有個衣衫破爛、蓄著大鬍子的小個子男人一直若即若離跟在我後面,他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像一條條髒兮兮的海藻。每當我跟著狄更斯一行人轉彎,他也跟著轉;我停步,他也停步。

有那麼狂亂的片刻,我很確定跟蹤我的人是另一個威爾基,他已經從此掙脫屋子的禁錮。

可是儘管這個身影(始終看不清)個子跟我一樣矮(也跟另一個威爾基一樣),我卻發現他那一身破衣裳底下的體格更為壯碩,胸膛更為厚實,沒有威爾基式的矮胖。

等我們來到陰暗藍門綠地的新庭區,那人就不見了,於是我確認剛剛只是巧合外加自己神經緊張。我拿出隨身瓶暢飲好幾大口,摸摸外套口袋裡的手槍讓自己安心,又加快腳步跟緊昂首闊步的警探、狄更斯、多爾畢、費爾茲與艾丁格。

一如我的預測,他們進了薩爾鴉片館。這個地方我幾乎閉著眼睛都不會迷路,可是由於閃電的強光——隆隆雷聲愈來愈響亮,卻依然沒有下雨的跡象——我等他們爬上那棟破敗建築,才溜到二樓樓梯口,沿著牆躲到更漆黑的地方。樓上門沒關,他們又提高音量,我聽得見他們參觀薩爾鴉片館時狄更斯與警探的解說與訪客的話聲。

空氣中佈滿燃燒鴉片的氣味,勾起了我的身體與被甲蟲佔據的大腦的癮頭,為了舒緩那份渴求,我又喝了好些鴉片酊。

“大煙公主[1]……”在轟隆雷聲中,我聽見狄更斯的聲音飄下來。要到幾個月後我才知道“大煙公主”的出處。

“她的煙管好像是廉價舊墨水瓶做的……”是費爾茲的聲音。

那些清晰可辨的片段語句之間夾雜著老薩爾熟悉的嘎嘎話聲、沙啞嗓音、抱怨聲與懇求聲。警探數度大吼讓她安靜,可是那陣嘎嘎聲又會冒出來,跟鴉片煙味一樣往下飄。我在比他們低一層樓的藏身處(或憑記憶)分辨出來,這裡的鴉片跟拉薩里王地窖鴉片館那些華麗煙管裡燃燒的上等貨根本無法比擬。我再次飲用隨身瓶裡的液體。

狄更斯和警探帶頭走下凹陷衰朽的樓梯,我在空蕩蕩的二樓樓梯間連忙後退幾步,更深入陰暗處。

他們下一個目標是哪裡?我不禁納悶兒。他會不會帶他們直奔聖陰森恐怖教堂和那個地窖入口,進入地底城的淺處?

不,我認為狄更斯絕不會那樣做。可是這天是他見祖德的週年紀念日,他帶著費爾茲和其他人,要怎麼跟祖德碰面,更別提還有個警探在?

那群咋咋呼呼的人已經消失在建築物轉角,我也趕緊下樓。但我才走出幾步,就被一隻粗壯有力的手臂從背後繞過來扣住喉嚨,有個呼著熱氣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別動。”

我動了,卻是因為抽筋,但很短暫,我實在嚇壞了。不過,即使那隻手臂讓我呼吸困難,我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黑徹利的手槍。

那個大鬍子男人一眨眼工夫就搶走我手裡的槍,塞進他破海藻外套口袋,輕鬆得就像從幼小孩童手中拿走玩具。

一隻強壯的手把我推向牆壁,那個骯髒的大鬍子擦亮火柴。“柯林斯先生,是我。”他粗聲說道。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認不出那個聲音,也認不出那張臉。接著我看見那專注的凝視與汙穢蓬亂的鬍子。

“巴利斯。”我倒抽一口氣。他仍然用手把我壓制在裂開的牆板上。

“是的,先生。”他說。我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在地底城汙水地下河射殺了一個男孩,還用手槍敲昏我。“跟我來……”

“不行……”

“跟我來。”巴利斯前探員一聲令下。他抓起我披風的袖子,粗魯地拖著我走。“狄更斯已經見過祖德,今晚沒什麼值得你看的了。”

“不可能……”我一面說,一面被他拖著踉踉蹌蹌往前走。

“沒什麼不可能。今天天亮以前怪物祖德已經在聖詹姆斯旅館跟狄更斯見過面。當時你還在家裡睡覺。跟我來,這裡很暗,小心腳步。我帶你去看些很特別的東西。”

巴利斯拖著我走進一條漆黑無光、連閃電光線都無法穿透的廊道,然後踏上這棟樓側面的陽臺,我還是樓上薩爾鴉片館常客時並沒有留意到這個陽臺。底下有一條不到一百二十厘米寬的窄巷,在這個離地大約四點五米的高空中,有兩塊木板跨在腐朽欄杆的縫隙之間,通到下一棟建築物的頹圮陽臺。

“我沒辦法……”我說。

巴利斯把我推上木板,我躡手躡腳跨越那道狹窄下陷的木橋。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吃飽了嗎

Jilly

士兵向前衝

九孔

論習慣對顏值的影響

細品

渣了前男友後我翻車了

溫瑜寬

總裁大人,又又又吻我了(奈何老公太寵我)

碧玉蕭

大明星的貼身高手

小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