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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住的地方不該砌起圍牆。既然砌了牆,不該留一個出入的門口。既然留了門口,不該安上一個門鈴。因為門鈴帶來許多煩惱。

門鈴非奢侈品,前後左右的鄰居皆有之。而且巧得很,所裝門鈴大概都是屬於一個型別,發出啞啞的沙沙的聲音。一聲鈴響,就是心驚,以為有什麼人的高軒蒞止,需要仔細地傾耳辨別,究竟是人家的鈴響,還是自己的鈴響,一方面怕開門太遲慢待嘉賓,一方面怕一場誤會徒勞往返,然而必須等待第二聲甚至第三聲鈴響,才能確實分辨出來。往往因此而惹得來人不耐煩,面有慍色。於是我把門鈴拆去,換裝了一個聲音與眾不同的鈴。鈴一響,就去開門,真正的是如響斯應。

實際上不能如響斯應。寒舍雖非深宅大院,但是沒有應門三尺之童,必須自理門戶,由起居之處走到門口也還有一點空間,空間即時間,有時還要脫鞋換鞋,倒屣是不可能的,所以其間要有一點耽擱。新的門鈴響聲相當宏亮,不但主人不會充耳不聞,客人自己也聽得清清楚楚。很少客人願意在門外多停留幾秒鐘,總是希望主人用超音速的步伐前來應門。尤其是送信的人,常常是迫不及待,按起門鈴如鳴警報,一聲比一聲急。有時候沿門求乞的人,也充分地利用這一裝置,而且是理直氣壯地大模大樣地按鈴。賣廣柑的,修理棕繃竹椅的,打滴滴涕的,推銷醬油的,推銷牛奶的,傳教的洋人及準洋人,都有權利按鈴,而且常是在最令人感覺不方便的時候來使勁地按鈴。鈴聲無論怎樣悅耳,總是給人以不悅快的預兆時為多。

鈴是為人按的,不拘什麼人都可以按,主人有應聲開門的義務,沒有不去開門的權利。開門之後,一個鳩首鵠面的人手裡拿著爛糟糟的一本捐冊,緣起寫得十分悽慘,有“舍弟江南死,家兄塞北亡”的意味,外加還有什麼證明檔案之類。遇到這種場面,除了敬謹捐獻之外,夫復何言?然而這不是最傷腦筋的事,尤有甚於此者。多半是在午睡方酣之際,一聲鈴響,令人怵然以驚,趕緊披衣起身施施然出,開門四望,闃無一人。只覺陰風撲面,令人打一個冷戰。一條夾著尾巴的野狗斜著眼睛瞟我一下匆匆過去,一個不信鬼的人遇見這樣情形也要覺得心頭慄慄。這種怪事時常發生,久之我才知道這乃是一些小朋友們的戶外遊戲之一種,“打了就跑”。你在四向張望的時候,他也許是藏在一個牆角正在竊竊冷笑。

有些人大概是有奇怪的收藏癖,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電鈴的蓋子,否則為什麼門口的電鈴上的蓋子常常不翼而飛呢?這種蓋子是沒有什麼其他的用場的,不值得竊取,只能像集郵一般地滿足一種收藏的癖好。但是這癖好卻建築在別人的煩惱上。沒有把你的大門摘走,已是取不傷廉,還怨的是什麼?感謝工業的偉大的進步,有一種電鈴沒有凸出的圓蓋了,釘在牆上平乎乎的只露出滑不溜丟的一個小尖頭在外面供你按,但不能一把抓。

按照我國固有文明,拉鈴和電鈴一樣有用,而煩惱較少。《江南餘載》有這樣一條:“陳雍家置大鈴,署其旁曰:‘無錢僱僕,客至請挽之。’”今之拉鈴,即其遺風。這樣的拉鈴簡單樸素,既無虞被人採集而去,亦不至被視為戶外遊戲的用具。而且,既非電化器材,不怕停電。從前我家裡的門鈴就是這樣的,記得是在我的祖父去世的那年,出殯時獅子“松活”的頭下繫著的幾個大銅鈴,紮在一起累累然掛在房簷下,作為門鈴用。挽拉起來,嘩啦嘩啦地亂響,聲勢浩大。自從改裝了電鈴,就一直煩惱,直到於今。

這一切煩惱皆是城市生活環境使然。如果是野堂山居,必定門可羅雀,偶然有長者車轍,隔著柴扉即可望見顏色,“門前剝啄定佳客,簷外孱顏皆好山”,那是什麼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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