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倾盆而下。瞬间,整个世界都被雨幕模糊了,视线所及之处,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白。
叶知灵的心猛地一沉,沉到了谷底。
她几乎是立刻就掏出了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颤抖着拨通了白月梨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只有单调而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嘟……”
那声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紧绷的神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就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月梨……”她轻声唤着,声音微弱得像叹息。
没有丝毫犹豫,叶知灵推开车门,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雨幕。
冰冷的雨水瞬间就浸透了她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但她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都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占据。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脚步踉跄,目光像雷达一样焦急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瘦小的身影。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狂风暴雨在肆虐。雨水打在脸上,疼得她睁不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以及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咸湿的海风变得更加凛冽,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腥味。当她跌跌撞撞地跑回海边时,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如坠冰窟,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道灰蓝色的离岸流在她眼中无限放大,狰狞而恐怖。
白月梨正站在那片危险的礁石滩上,背对着她。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海面上,一道灰蓝色的、带着诡异光泽的离岸流,像一条潜伏在深海的巨蛇,在暴雨中显得更加狰狞、更加狂暴。它正以惊人的速度旋转、吞噬着海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抹纤细的身影卷进去。
“月梨!”叶知灵的声音在风雨中破碎,带着绝望的嘶吼。
白月梨闻声,惊讶地回过头。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小脸上,眼神里满是茫然。
但叶知灵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疯了一样冲向海边,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她只知道,她要冲过去,要抓住那个身影,不能让她消失,绝对不能。
“你别过来!”白月梨也看到了那道恐怖的离岸流,惊慌地挥舞着手臂大喊,“这里危险!快回去!”
可是叶知灵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地叫嚣、盘旋……
不能失去她,不能再失去了。
她踉跄着踏进冰冷的海水里,任凭刺骨的寒意从脚踝迅速蔓延到全身。海水没过了她的脚踝,又没过了她的小腿,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但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离岸流近在咫尺,那股强大的吸力甚至让她感觉到了脚下的沙子在被悄悄卷走,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惧。
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站在礁石上,越来越近的身影。
“你疯了吗!”白月梨见她不听劝告,也急了,立刻从礁石上跳下来,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拉住她的胳膊,用力往回拽,“快跟我回去!这里真的很危险!”
叶知灵却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猛地扑进她的怀里,反手紧紧地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她的身体在冰冷的雨水中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因为用力咬合而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像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声,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死死地抱着,仿佛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在这茫茫的雨幕和大海里。
白月梨被她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感受到怀里人那几乎要碎裂的颤抖,以及背后那股绝望的力道,她所有的责备都咽了回去。她轻轻拍着叶知灵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在呢,知灵,我在呢。”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没事,你别害怕,我没有事。”
不知过了多久,叶知灵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下来。她依然没有松开手,只是将脸埋在白月梨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雨水和青草的气息。那气息让她混乱的心绪,稍微安定了一些。
两人搀扶着,一步一步地回到了车上。
车厢里一片狼藉,被雨水带进了不少泥沙。两人都湿透了,头发滴着水,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白月梨先缓过神来,她从后备箱里翻出两条干毛巾,递了一条给叶知灵,然后拿着另一条,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毛巾柔软的触感拂过头皮,带来一丝暖意,但叶知灵却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海边看到的画面——白月梨站在礁石上,身后是狰狞的离岸流。那一幕,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对不起。”白月梨见她一直不说话,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我只是想再去礁石那边看看,想找一个更特别的……”
她摊开手心,露出一枚精致的海星胸针。那是她今天早上特意在海边的贝壳堆里找到的,小小的海星被打磨得光滑圆润,边缘还泛着淡淡的光泽。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和自责,“没想到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还让你担心了。”
叶知灵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落在了那枚海星胸针上。她伸出手,轻轻握住白月梨的手,带着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