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离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几个穿绸衫的公子哥簇拥着一位戴方巾的年轻士子,从酒楼出来。
那士子醉醺醺地高声笑道:“……什么摊丁入亩?我祖父中举那年,知府亲自上门免徭役!如今倒好,一句话就要收回?
呵,除非先废了科举,否则这税,我是一文不交!”
众人哄笑附和:“正是!朝廷若真缺钱,不如去抄那些盐商、皇商!他们富可敌国,却只交些蝇头小税!”
“对!凭什么让我们读书人出钱养北边的兵?”
三皇子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跨出,冷声道:“北边若失守,鞑子铁骑南下,你们这满仓的米、满屋的绸,保得住吗?”
士子抬手正了正儒巾,不避不让,声音清亮得近乎挑衅:“守不住,那就打!可打也有打法。
我松江一府,岁岁漕粮四十万石、丝绢十万匹,盐课、茶税、市舶余利,哪一滴不是江浙血汗?
朝廷养兵百万,银根一动,先想到我们,如今刀兵将至,还是先想到我们。殿下,这究竟是‘大顺同体’,还是‘南人独肥国库’?”
他环视四周,声音愈激昂:“如今又要打仗,又要加税。海防捐、赈灾银、军饷附加……哪一次不是说‘暂征’,结果成了常例?
今日说为战事筹款,明日就说国库空虚——钱进了谁的口袋,谁心里清楚!”
三皇子却压着火,一字一顿:“既知国库空虚,可知为何空虚?宗室俸禄,去年便下旨削半;百官俸银,三年未涨。
缺的不是进项,是有人把口子撕得更大!”
他再逼近一步,“你们挂‘族田’、‘义田’、‘学田’之名,万亩膏腴竟无粮可征;清丈户籍,你们藏丁隐口;催交钱粮,你们贿胥吏、改亩册。
赋税层层递减,递减到最后,全压在无田无宅的佃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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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推‘摊丁入亩’,不过把被你们偷走的账,一笔笔追回来——不是加税,是还债!”
士子脸色微变,但仍强辩:“那是胥吏贪腐,与我等何干?”
“无关?”三皇子短促一笑,“若无优免册籍为饵,胥吏敢开私口?若无士绅庇护,抗粮帖子能贴到县衙照壁?
你们带头躲一分,下面就能躲十分;你们喊一声‘不公’,小民便敢砸仓抢库。
今日你站在这里谈‘祖制’,可祖制里哪一条写着‘功名牌坊可免税万世’?”
士子喉结滚动,半晌,低声挤出一句:“若真一体纳粮,我家百亩祭田、书院、义庄,皆赖余粮所养。
税翻倍,学舍就办不下去,族中孤老也无所依……”
“所以你们的仁义,必须靠国库出血来养?”
三皇子声如雷霆,“圣贤书教你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是教你们‘匹夫有责,士绅例外’!”
围观人群鸦雀无声。
士子嘴唇微颤,终究没再开口。
灰衣随从急忙上前,低声道:“公子,咱们是来做生意的,何必与人争口舌?”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转身就走。
走出半条街,他仍觉胸口起伏难平。
他原以为士绅抗税,或因新政粗暴,或因胥吏勒索。
可今日所见所闻,分明是一群既得利益者,仗着功名、人脉、财富,公然拒绝承担任何国家责任。
他们享受着国家秩序带来的安全与繁荣,却在国家需要他们共渡难关时,冷笑着说:“与我何干?”
他抬头望向松江城上空,天色阴沉,乌云压城。
这座富庶千年的江南名城,表面繁华似锦,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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